大学的第一个暑假,没了高中时代的题山题海和各科老师的地毯式狂轰滥炸,我还真觉着有点不知所措,一种前途茫茫的凄凉感直升脑门儿。
考试时总想着自己是如何如何的累,巴不得睡上七七四十九天的觉,看上七七四十九天的电视剧,可真这样过了还不到一个星期,我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。现在虽流行说“越堕落越快乐”,可我“堕落”了几天后,才发现自己并不随“大流”,现代都市人的生活,我还真过不习惯。
经过一番苦苦思索,我仿佛参透了为什么大学没有十几米高的暑假作业。王尔德说得好,如今是这样的年代:书读得太多而没有时间欣赏,写得太多而没有时间思想。好了,暑假,没多少读的写的,那就让我好好想想吧……
高中,是实实在在的大仓库,密不透风,与世隔绝。我们是一个个大水罐,老师就是倒水人,他不由得我们想在自己的罐子里装些什么陈年佳酿,只是一个劲儿地倒入五味的怪汤,我们身不由己的吞下肚,像在喝迷魂汤,糊里糊涂地就挣扎着进了象牙塔。大学,可真像座佛堂,我们就是佛堂里的僧人,师父给我们的少了胀头胀脑的说教,多了几分清新淡逸的道理,其中的禅道,还得我们自己去冥想。
想了之后,我知道自己应该找点儿事情做做了。
7月8日
时下流行做家教。我说过,自己不是个随大流的人,对于我个人来讲,喝的五味汤太多,对“倒水的人”有了抗药性,想必自己如果端起了汤罐,准会误人子弟,还不能像我们那些高中老师那样一罐一罐地慢慢倒,我可能会一着急,把罐子摔了才了事。
眼看着学校“三下乡”大队兴高采烈地奔赴云贵,我坐不住了。传授知识,不仅仅是老师的事,我为什么不能也和他们一样,用宣传的方式为人民服务呢?学校老师领导目光远大,心系大西南,我一个的普通学生,把爱心献给家附近的人,不也能把自己所学的知识“下”到“工农兵”中去吗?况且我的专业是广电新闻,更应该在宣传方面发挥自己的能力,发掘自己的潜能。
于是,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宣传阵地——我们楼下的居委会!
第一次单独行动,既兴奋又紧张。从小到大,一切外交事务,都由父母包办,我所接触的,都是社会的阳光面,涉世不深一词,对我最适合了。
如何与人交流,便成了我行动的第一个拦路虎。
大一虽参加了学校新闻社,但都是学生,人际关系也相对单纯,而且都是知识分子,说话全都毕恭毕敬的,在里面,我还混得可以。
但这次遇到的都是些长辈,而且居委会的老大娘大多没多少文化知识。从电视中获悉当初地主出身的彭湃想发动农民闹革命,一到农地,不是没人理,便是被人骂。我真害怕她们也骂我是什么“臭老九”之类的。
但是,古人不是有云吗:焉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更何况,我去的是居委会,又不是虎山,怕什么?
当我一大早来到只有两间二十几平米大的,只用几块塑料装饰板铺顶的居委会,怯怯地向居委会主任牟婆婆说明来意之后,她不仅没“骂”我,反而击掌欢迎,笑容满面,她拉着我的手说:“我们就是希望大学生来服点务呀,你来啦真好呀!”
我那时所有的担忧和拘谨全没了。我兴奋地想,原来,社会是这样需要我们哪!
紧跟时代的步伐,我决定为居委会办一期关于“建党80周年”的黑板报,定名为《党旗在我心中》,为我们19段居民宣传一下党的知识。今天就得把板报内容和框架给弄出来。在爸爸的帮助下,我找来了一大堆近期的报纸,仔细查阅,圈圈点点,又在几种杂志上花了几小时找出了六张插图,内容找齐后,又费尽心思努力想出了一个自认为还能表现出宏伟气势的版式。从里到外全都精心设计完毕之后,我差点儿撑不起腰了——哎哟,背好酸哪!两眼也发直,手指差点儿成了雕塑。
唉——我终于知道,干什么事儿,都不是轻轻松松能办成的,就是不动脑筋找别人已写好画好的东西,也很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