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对我家这个年的记录。
过年的前几天,大约是从初二十五开始,妈妈就开始筹备年夜饭。她买了很多东西,在加上乡下各种亲戚送来的腊肉或蔬菜,还有,她竟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半只羊,这些就构成了年夜饭的原料。她做了很多火锅,冻在冰箱里到除夕才拿出来。总之,那几天,她,和我的几位亲戚,就一直在厨房里弄那些鸡,牛肉,鱼肉,等等。
我当然也有任务,就是去超市里买春联和过年待客用的糖果糕饼。买春联的时候,我没看到夹在上下联之间的横批,买回来一看,竟然是“恭喜发财”,因为我家并不做生意,贴这个好像有点怪,总之,我被大家嘲笑了一番。而买糖呢,在这时候占据柜台的永远是“徐福记”,不知为何,于是我在各种糖堆里都抓了一把,然后提着袋子去称重。但是,过年前夕的超市简直是人满为患,而秤只有一个,于是我就做了长长的队伍中的一员。糖袋上贴上条纹码标签后,我就在人流的推搡中下楼,往收银台的方向一看,呵,又是条条长龙啊。我便站在一列队伍后面,耐心等待。没想到快轮到我时,竟发生一桩意外。我把春联放在收银台上,没想到那春联太长,重心不稳,一下掉在地上。说时迟,那时快,一名女士一脚踩在上面!她正对收银员说话,丝毫没注意到脚下的情况,不过因春联外有塑料纸,它并没被弄脏。我回家对妈妈说这件事,并问她这是否会影响春联的吉利性。她说没关系,但还是埋怨了那名女士几句。
也正是这几天,我一位在长沙读书的朋友在常德短暂逗留。我们几乎天天聚在一起,二十八,下了大雪,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,我们就在大雪中行走,晚上,我们在家里看电影,,然后,我们在一个住宅小区一起长大的六个朋友聚了两个小时,事实上,已经多年没凑得这么齐了,然后朋友就坐车回长沙了,我也在莫名地惆怅中迎来了一年的最后一天。
早上起来,我们提着垃圾下楼,然后把垃圾放在垃圾车里,这是我听到垃圾车边的清洁工小声嘟囔道:“三十初一,不倒垃圾”,那我们刚刚岂非做了有违习俗的事?不过,我们也可以安慰自己:没关系,几年没有三十,只有二十九。
接下来要到爷爷家里去,爷爷生病已经有很多年了,一一年我们把他从医院里接出来,放在家里照顾,今年到他那里去过年是为了让他觉得更热闹。一同过年的还有姨奶奶,就是我奶奶的姐姐,姑姑,就是姨奶奶的女儿,姑父,堂叔,厨房里,客厅里,到处都是欢笑声。
年饭在中午吃,所以我先前称其为年夜饭恐怕不对,爸爸解释,鱼是必须要有的,象征“年年有余”,但实际上这道菜没什么人动筷子,又有笋子,象征“节节高升”,果然中国人还是崇拜财富与权力呀……即使将来中国实现了政治民主化,这些根植在民众心里的传统思想恐怕还是会顽固地存在着吧。
吃喝一番后,大家又回到火炉前,休息了一下,大家就向万金公墓进发。据说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去扫墓也是传统,而且必须是下午。通往万金公墓的路上堵满了车。到了公墓,拜祭了奶奶跟姨爷爷,在打道回府的路上,买了烟花准备晚上放。
晚饭吃了中午剩下的菜。
我家里的人好像对春晚没什么兴趣,倒是一群人围着火炉坐,眼睛盯着手机,忙于回复他人的贺年短信的场景蔚为奇观。看了春晚的人大摇其头,表示没意思。接近零点时,我们就到院子里的空坪里放烟花。其他人也抱着与我们同样的想法,于是到两年交界的那时,天空五色斑斓,全城是轰鸣声,大约日军空袭中的重庆就是如此吧。骤然的热闹后,天空复归于岑寂。大家又进屋说了一会话,就各自回家了。
回家后,我们仿佛都有点亢奋,没有谁睡得着,于是又吃了一碗面,百无聊赖地把电视台调来调去,折腾到三点多才睡。
之后的几天,父母在客厅里看中央三台那些小品集锦,我在房间里看书,大约是睡得太晚的原因,自从过年后,脑子就不太好使了。
不记得是初几了,我们到桃源去了一趟,我奶奶那边的亲戚们都聚居在那里。我在那里吃了很多牛肉串,是真的牛肉串啊,不是用别的肉混充的,还得了许多红包。经我观察,这一群亲戚的娱乐方式就是——打麻将,当然以电视的声音作为背景。我和爸爸到桃源县城里转了转,发现桃源的商铺大多已开门了,而此时常德市里还是一片萧条冷落的景象。
又过了几天,我的祖籍,桃江,来了一群亲戚,我们一起吃了一次晚饭,席间他们谈起桃江的种种大小事件,比如某堂姐结婚了,某堂弟读书不用功等,他们说话时,我就在心里默默梳理这许多的亲戚关系,等我在脑中编制出一张世系图,我们的饭也吃完了。